威尼斯一周三次被淹:背后有一个耗费60亿欧元的
水困威尼斯,有天灾,也有人祸。
文 | 陶短房
意大利名城威尼斯是著名的水城,古建林立,水道纵横,“贡多拉”小船往来穿梭,千百年来风情绰约,引人神往。而自上周开始、突如其来的特大洪水,打了“水城”一个措手不及。
据报道11月12日至17日,威尼斯城先后遭3次“倒灌级”的特大洪水(当地人称作Acqua Alta),其中仅12日一天洪峰就猛扑了4次之多。
水困威尼斯
“靠水吃水”,正是仰赖航运和水利之便,资源并不丰富的威尼斯才能在历史上纵横捭阖,驰骋地中海。威尼斯一度拥有一个庞大的商业共和国,富甲天下的商船队和任何强敌不敢小觑的舰队,至今仍不失商业、文化和旅游中心的风采。
不过,正所谓水可载舟,亦可覆舟,一旦海洋变脸,波涛作色,水城威尼斯也会顷刻间面临没顶叵测之祸。
威尼斯复杂的人工泄湖、运河体系,正是千百年来威尼斯人汲取无数“血与水”教训,建立起的一整套水灾防御体系。即便如此,一旦灾情过大、海水倒灌入泄湖、内河,后果依然不堪设想。
自泄湖-运河缓冲体系建立以来,最严重的一次洪水,发生在1966年11月4日,当天圣马可广场录得1.94米的历史最高水位,洪水造成数百个家庭被“摧毁”,至少100人死亡,全城大多数建筑遭到不同程度破坏。
而发生在近日的洪水灾害与1966年相比,也不遑多让。12日当晚23时圣马可广场录得历史第二高的1.87米水位,而11月17日的最近一次,圣马可广场水位也达1.60米以上。
▲威尼斯历史洪水水位高度图,图片来自《卫报》
据不完全统计,整个威尼斯区有多达930公顷土地被淹,148座教堂和多座宫殿遭到不同程度的破坏,甚至威尼斯“地标”--圣马可大教堂和拉菲尼斯大剧院也未能幸免。有消息称,已发现至少两名市民遇难,直接经济损失在10亿欧元以上。
威尼斯并非意大利唯一遭到洪水围困的文化名城:在它南边,著名的亚诺河水位猛涨,“玫瑰之城”佛罗伦萨和拥有斜塔的比萨同样面临洪水围城之困。
威尼斯市长布鲁吉罗和当地名流一面呼吁威尼斯人“团结”,一面也悲叹“我们孤立无援”。
“我们永远慢一拍”
威尼斯的业主和普通民众之所以如此感慨,是因为自1966年那次特大洪水以来,威尼斯一直不惜工本、不惮费时费力大兴土木,目的就是避免第二次Acqua Alta之祸。但刚刚过去的一周让他们猛省:原来一切都归于徒劳,“我们永远慢一拍”。
上世纪70年代,威尼斯人不惜牺牲市民福祉,支持通过了一项旨在将更多行政经费用于公共事业和基础设施发展的地方法规。
在此之后,利用这项地方法规,威尼斯市府招标研究如何一劳永逸地消除城市“水困”之患,却又不至于影响“水城”的赫赫声名。
上世纪末,研究有了结果,专家组建议修一个复杂的浮动堤防系统,既能确保平时城内外的水道互通无碍,又能在洪水来袭时隔绝外海和泄湖,避免洪水倒灌。
基于这一思路,2003年起一个浮动堤防项目--MOSE系统动工兴建。当时决策者信誓旦旦,说MOSE“只需花几年时间和一点小钱”,就能彻底解除“水城”的千年洪水困城之厄。
但MOSE项目迄今已耗费了60亿欧元,并在2014年爆出了贪腐丑闻。许多最初的承包商、设计师和相关政客至今还在监狱里。新的承包商、设计师和政治家掷地有声地保证“今后会大不一样”。
然而此次特大洪水倒灌证明,没什么不一样:洪水依旧咆哮而来,像1966年一样倒灌入城。法国世界报驻意大利记者高特雷愤怒表示,“MOSE即便完成度达95%也是一个废物”--而16年过去,MOSE的完成度离95%还差得很远。
▲圣马可广场为威尼斯的最低点,图片来自《卫报》
天灾还是人祸
一些人认为,此次突如其来的洪水是天灾:天文大潮、暴雨、低压和大风“撞车”,导致一场特大洪水毫无征兆地发生。
但更多人认为是人祸--只是心目中的“罪魁祸首”五花八门,从地球变暖到行政当局无能,从过度发展旅游业到无序的市政项目规划,不一而足。
市长布鲁吉罗竭力安抚大家,称“最糟糕的日子已经过去”。
的确,至少最大的洪水看似已经过去:天气预报称,未来10天内圣马可广场不会再出现高于1.20米的水位。
但“最糟糕的日子”恐怕还远未到来--洪水尚未退去,许多古建专家就惊恐地发现,不少威尼斯古建的地基,已被此次洪水“掏空”。
倘若这一趋势依旧,且市政当局和相关工程仍然是如此的效率。那么50年后,许多几百年来世人耳熟能详、喜闻乐见的威尼斯“地标”,将注定只能在文艺复兴前后的美术作品中“永垂不朽”了。
□陶短房(专栏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