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品经理,这个本该10年才成熟的岗位,5年内就
苏杰说自己是「产品经理布道师」。
上星期,他刚刚跟一群投资人、创业者在硅谷待了7天,以每天见5个人的速度,完成了这次朝圣之旅。
在等待飞机起飞的间隙,他看完了吴军的《硅谷之谜》,分别在公众账号和个人网站上更新了一篇文章。飞机落地,他又写了篇文章,提到硅谷和国内产品经理岗位的差异。
目前,苏杰主要维护的社交网络是个人公众账号、微博和知乎,这三处加起来有十多万粉丝。他跟馒头商学院有长期合作的PM培训课程,也常常飞到全国各地为企业做私人培训,第三本与产品相关的书正在酝酿。除此之外,他是良仓孵化器的创始合伙人,也是B座12楼的合伙人。
对于自己以上的诸多身份,苏杰把它们全部纳入「布道」范畴,「我从来都是从一个行业的视角想事情的」。
这位以《人人都是产品经理》一书著名的前阿里产品大学负责人,成名6年,依然在行业讯息的最前沿。
从最开始产品经理岗位的诞生、仅限于技术圈的讨论,到互联网潮爆发、带火产品经理成为最热工作岗位;再到最近关于产品经理概念的再讨论,他几乎都恰逢其会。
「一件事情的好坏,要看你怎么理解。短时间看,可能不是一件好事,比如说涌入了很多不适合做产品经理的人。但我觉得更长期地看,它加速了这个岗位的成熟,催熟了这个岗位」。在苏杰看来,这是用空间换时间,让这个本来10年才能成熟的岗位,在5年内被催熟了。
「但是你从更大的尺度来说,这个就很难讨论了。你说人类历史出现的很多科技,它早五年出来,晚五年出来,它有意义吗?」作为一名「布道师」,苏杰习惯把自己抽离于事件之外,他一直处在「反省」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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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成为布道师之前,苏杰在阿里待了8年。
2006年,苏杰从浙大生物医学硕士毕业。由于专业不好找工作,他给所有大公司不限专业的岗位递了简历。接到阿里的offer时,他并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去了之后,定岗是需求分析师,「只要有理工科背景的人都能做」。
当时阿里并没有成熟的产品岗位模型,承担产品经理职责的人是PD(产品设计)和RA(需求分析师)。「他们承担的是翻译的角色」,将需求方的需求方案,翻译成技术能看懂的语言。和现在对产品经理的定义相比,是比较初级的产品经理角色。
2008年,电子工业出版社的周筠找到苏杰,商量出书的事情。那时苏杰的博客已坚持更新了一年,写的多是他在阿里做产品的经验。
2010年4月,《人人都是产品经理》正式出版。这个颇具争议的书名,伴随着 4的发布,以及众多互联网大佬公开宣称自己是产品经理,迅速成为热词。
「周鸿祎、王小川、傅盛、雷军都说过自己是产品经理」,而移动互联网的第一代偶像乔布斯则被称为的产品经理。被众多浪潮鼓舞,「产品经理」成为移动互联网时代,第一个成为「网红」的岗位,第二个是CEO。
二者其实并无分别,李开复公开说,——产品经理,就是CEO的预备役。
2010年,写完《人人都是产品经理》,苏杰转岗到了天猫,「所有的岗位任我挑」。经历了天猫「双十一」从5000万到30个亿的高速发展时期后,他最后选择离开一线产品岗位,为淘宝搭建了第一个完整的产品经理岗位模型,并主导了阿里集团内部在线培训平台。
这是他「布道」生涯的开始。
2014年8月,在阿里上市前一个月从阿里离职。此时《人人都是产品经理》卖出了20多万册,「产品经理」早被移动互联网催熟。
随着互联网的爆发式增长,大量的人员涌入。2014年,在拉勾的年度岗位分析报告中,产品经理以热度22居于榜首。由于没有对产品经理岗位的清晰定义,高校中也没有明确的对口专业等原因,使得「不限专业」成为大多数公司招聘PM的标配。由于这一属性,很多应届生涌进来。
除了互联网意见领袖们的鼓吹,在苏杰看来,「产品经理」迎来爆发期,更重要的原因是「这个时代正从贫乏走向丰饶」。
「这些事情本来也有人去做,为什么要单独把PM拎出来重新定义呢?我曾经有一个假设的解释,我觉得这个行业做事情实在太容易了。」
传统企业基本上以生产驱动,而生产的流程漫长。在整个社会物质匮乏的背景下,他们关注更多的是功能性,把「东西做出来」要比「做得好」更重要。而互联网环境,几个人就能够做一个网站,他的生产方式灵活、迅速。
生产变简单的缺点也很明显,很多同质化的产品产生了。这时,纯粹的生产已经没有意义,取而代之的是对市场的洞察、对用户需求的理解,以及对用户心理的把控。「举目一望,发现这个东西在美国这些比较先进的地方,被定义为产品经理」。
二
2008年8月,「狒狒」费杰建立中国第一个「产品经理交流群」,后来发展为国内最早的产品经理社区PMcaff。此时,国内并没有明确的产品经理概念,做着产品经理工作的人也有着各式各样的title,「没有成熟的定级,可能是项目经理、工程师,也可能是RA、PD」。
而阿里设置产品经理岗位也要追溯到2010年。2012年,阿里才明确了产品经理的岗位模型,以及层级标准。至此,互联网世界对PM的定义基本拼图完整。
随着移动互联网的快进式发展,「产品经理」在2010年开始迎来黄金时代。
很多的产品经理论坛兴起,除了成立最早的PMcaff,「人人都是产品经理」、「产品100」、「产品中国」、「产品邦」、「PMcamp」等都前后在2010年后成立。
苏杰见证了「产品经理」岗位过往的全部进化过程,也经历了几乎每一个论坛的成立,但对此印象了了,「我有社交恐惧症,聚会的时候也常常在后面」。
他更像是一个疏离的观察者,把自己放在人群之外,去思考「意义」。
今年初,行业开始对产品经理的快速膨胀开始反思,一些人认为,产品经理岗位开始衰落了。
「像一个产品一样,产品经理岗位也会经历验证、爆发、平稳和衰落期」,而互联网领域的产品经理,在2016年只是从爆发期进入了平稳期。平稳意味着,量在下降,而质在上升,这也是岗位成熟的表现。
「在更广阔的传统行业,产品经理还在验证期,远未爆发」,今年苏杰曾去兴业银行、招商银行、国外君安等金融公司讲课。这让他明显感到,产品经理的概念正在向传统行业渗透。
「传统行业从匮乏到丰饶的过度,是滞后」。互联网成为圆心,传统行业以与互联网相关性的强弱为半径,形成同心圆,渗透有近及远。金融行业与互联网行业的关系属于第一阵列,「最远的是荣威汽车,还有做路由器的腾达」。
目前,苏杰能够触达的范围和互联网触达的范围重合,北上深杭最多,福州次之,最远的地方海口,为海南航空做企业培训。
一个产业开始火热最直接的标志是,很多钱进来了。
2015年,PMcaff创始人之一阿德开始全职接受PMcaff;「人人都是产品经理论坛」衍生出了「起点学院」,做产品经理培训,老曹成为院长;「产品壹佰」被慧科集团收购,刘文治成为慧科集团副总裁。三节课、馒头商学院、网易云课堂,也都开设了产品经理的课程。
从论坛到培训,「产品经理」已经成为商业模式一种,这也是行业进化和成熟的标志之一。苏杰依然游离在组织之外,虽然与馒头商学院有长期合作,但依然是自由身。
三
万事有起必有落。「今年产品经理的人数需求不再会爆发增长,也会有很多初级产品经理被淘汰」。
在苏杰看来,产品经理不只是一个岗位,而是一种思维方式和做事方法。与我们通常理解的传统岗位不同,产品经理并没有限定从业者具备某项特定的技能。它和互联网同时出现,身上也具备了互联网相似的「包容性」,也拥有互联网没有明确边界的属性。
苏杰总结出了产品经理的7个层次。随着互联网的纵深发展,对产品经理本身的需求也开始发生变化:专业向的产品经理会开始出现,人数不会有爆炸增加了,垂直细分行业的产品经理会更多地出现。
苏杰对比了硅谷和国内对产品经理的差异。
在硅谷,极少有初级产品经理。产品经理大都有很强的技术背景,或者行业背景。初级产品经理的角色被工程师自身消化。「但国内现阶段很难达到,这是整个人才结构的问题」,产品经理要为商业负责,而国内的大多数工程师并不具备商业意识,这和硅谷有很大的差异。
硅谷技术驱动的公司较多,中国更多是商业模式驱动,对PM的技术背景并不强调。同时,在硅谷,大多数人都是跨学科人才,懂技术的人,通常也有商业意识,他们可以把初级产品经理的工作做掉,真正的产品经理则不会被困在文档等琐事上。
「我们在硅谷的时候常常会提到52年的中国的高校改革」,这种差异,最终要追溯到中国和美国教育理念的差别。
半个世纪以前,政府打破民国时期的西方教育模式,参照苏联模式,重构了高等教育体系,大多综合性院校被强行拆分。「典型的手脑分开,做事情的人你不要有什么想法,你有想法的人什么都干不了。现在的问题,根上就是半个多世纪之前的高校改造」。
四
互联网正在加速着个人的自由,但是面对突如其来的变化,大多数人并没有能力接受。
在硅谷的见闻让苏杰感慨,「他的叛逆、他的创新,他的不循规蹈矩,但是又不是乱搞,他们都很精英,所以不要总盯着那些辍学的人——即便是这些辍学的人也是从世界顶尖高校辍学的」。
这才是「自由人」的状态,而「在中国,有知识的人没文化,有文化的人没知识」。
苏杰的手在桌子上比划着,「我们社会进步的阻碍有两种:一个是不懂听,一个是照着做」。
「不懂听」的表现是指,网络上不依据任何事实,也不借助逻辑论证的无脑愤青,他们以网络名字参与公众事件,抨击一切他们不理解的。
「照着做」则是由来已久的思维惯性,我们要求孩子「听话」、纲常伦理的思维方式均来自于「照着做」。在现代的社会系统中,大多数的组织形态是基于控制的,控制的核心则是自上而下的管理,以及自下而上的服从。这种惯性有助于社会稳定,所以自古以来被各种思潮鼓励,但这种思维训练下的个人不具备成为「自由人」的素质。
而诞生于互联网时代的产品经理岗位则像一个异类,他代表了一种思维方式,「这种思维方式是社会推动力」。
「我觉得产品经理从职业训练上来说,产品经理有成为自由人的精神内核」,这是苏杰决心成为「产品经理布道师」最重要的理由。
「让每一个人变成一个独立上的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让一个人从只懂得生存的原始人,渐渐变成一个更高级的人。这个目标很宏大,宏大到我做的事情就像一颗小石子投到一片大海的感觉。」
苏杰正在践行这样的自由人法则。
作为「布道师」,他没有固定的伙伴和团队。他习惯尝试着各种非全职式的间断性合作:在一件事情需要解决时,寻找最合适的合伙一起做事,由事件驱动人,而不是组织驱动。
最终,大家变成越来越松散的组织,「从一个铁板一块的公司式的关系」中解放出来。
苏杰用这种方式,组织了一个虚拟的翻译组织——七印部落,成员不固定、并且自由来去。目前已经翻译了13本书。